让 我 再 看 你 一 眼

2010年8月19日，农历八月初十，河南南阳淅川县马蹬镇向阳村柴秀华老人，与村内194户，1872名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移民一道，高高兴兴地搬迁到几百里外的南阳市社旗县大冯营乡向阳村新家。从此，子孙四代住进两层小洋楼内，圆了老人家50年的新房梦，一颗悬挂胸口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向阳村是丹江口水库初期工程建设老移民村，笔者姑奶与柴秀华是同村人，又是多年邻居，关系恁好。我在县移民局工作下乡进村或到姑奶家串亲，总好遇到她老人家。因为移民，我还两次专访过她。近日，从该村党支书刘国民那里得知，柴秀华老人健在，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我倍感高兴。

记得采访柴秀华老人时她说，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库区以外的乡亲们一样，住进新房子，过上安稳日子。

老人家年轻时嫁到婆家那会儿，张家住在马蹬街城北门外不远处，好称“一脚踩出四两油的地方”。1967年11月18日，丹江大坝下闸蓄水，昔日的马蹬街即将沉入水底。第二年，柴秀华的婆家张姓一大家人搬迁符合本村安置条件，就后靠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住了下来。

1970年丹江大坝实施第三次蓄水方案150米，库区淹没水位线以下移民在“以水赶人、水逼人迁”的情况下，柴秀华一家于1971年再次后靠，在距家一公里远的二郎山下盖了三间土坯房住下。

十年后，她的两个儿子先后成家，柴秀华和老伴便猫进两间茅草房里，后来草房倒了，老俩口就住进了一个废弃的砖瓦窑内，他们望着老宅上的碾盘和井台，总是常常叹气并不由得伤心落泪，很是难过。

1985年，孩子们为老俩口盖起两间砖房和一间小厨屋。五年后的一个晚上，大雨狂下不停，柴秀华起身一看，房屋后墙裂开了一道缝，情急之下找来几根木杠子支柱后墙，随后又通过几次加固，二老一直勉强住到这次搬迁之前。柴秀华说，南水北调说上不上，移民说搬不搬又要搬，我们在库区吃了太多苦，流了很多眼泪。

是呀，中线工程丹江口库区移民确实不容易。因为这次移民，是1990年长江水利委员会就派驻专家团队走进库区，开展了项目建议书阶段的库区房屋等实物指标调查工作，每家每户还在登记后的表格上签字画押，也就从这个时侯起，库区群众有女不敢嫁人,有钱也不敢盖房起屋了。

2003年2月份，淅川县接到了国务院下发的丹江口库区建设停建令，当年3月份长江水利委员会就组织专家团队进驻淅川，重新进行了库区淹没前的实物指标调查工作，调查之后，还是逐家逐户签字认可。应该说，库区建设从此被正式停了下来。不是丹江口库区移民懒惰，也不是丹江口库区移民无能，而是像柴秀华这个向阳村的移民和丹江口水库淹没水位线以下所属区域的众多移民一样，房屋等设施均不能建、不让建、无法建。所以，住在危险房里的柴秀华老人常常彻夜难眠：因为房屋的墙壁是用杠子顶着，屋项是用石棉瓦搭着，下雨时用盆子在蚊帐上接水，用塑料布盖在粮食上……那年正月，厨房檩条断了，屋顶塌陷，险些造成伤亡事件。

早日搬迁成为她及其家人解决住房问题的惟一出路。2010年8月19日10时，柴秀华老人含泪告别丹江，告别老伴。10天前，她78岁的老伴突发心脏病不幸辞世，“可怜老伴他一辈子都没有住过一天像样的房子”！柴秀华说。

亲自扒掉祖屋是一种痛，忍痛是一种精神

这天下午6时左右，搬迁车队驶入移民新村。柴秀华老人第一次看到新家的新模样：上下两层楼，一层为三室一厅，二层是两室一厅，比他梦中的新房漂亮多了，况且两个儿子按抓阄分为前后两排房居住，各有一套。

搬迁之后，因为移民部门组织移民美丽乡村建设观摩考察，我有兴在柴秀华老人家的新家向阳村见到了她。她说；搬到新家真好，可就是合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滔滔丹江水，还有一生受苦的老伴，他安葬在老屋傍的土坡上，坟头正朝着丹江水。说着话，我见她老人家用皱巴巴的手掏出手捐摸去了脸上的泪水……

据村支书刘国民介绍，如今的柴秀华老人和向阳村的他们一样，不仅住进了小洋楼，而且吃、住、行、就医、用电、饮水、孩子上学等，比起老家都方便多了，土地又集中统一出租给企业，移民可以就近打工或外出务工整钱，很多家庭都有了小汽车。村里还办起了养猪场、建成了蔬莱大棚，从2017年开始，村集体年收入都在25万元之上，一些公共设施维修、个人需缴的水费等涉及移民切身利益的事情办起来不愁了，老白姓年年都还有分红……

听完了刘书记的介绍，我拜托他向柴秀华老人和向阳村的乡亲们问好，并祝愿他们“日子越过越美好，芝麻开花节节高，还得常回淅川老家看看，到我这寒舍里作客喝酒!”

（作者 梁占佩  2020年2月19日）